琳听诗音

三生有幸,得你爱恋

  救赎(医患敏感慎入)

  我宣誓,我会奉献自己的一生为人类服务。我会凭我的良知和尊严行医救人。

  “擦汗。”

  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,汇聚在眉梢。巡回护士手里的布已经更换了无数次,就连助手的体力都到达了极限。

  然而,还是失败了。

  视野里一片血红,止也止不住。大脑像是停止了工作,手里的止血钳细密的打着颤,早该预料到的不是么?这是一场几乎不可能赢的战斗。

  “博士,病人出现休克症状。”

  心电监护发出连续的报警声,像是一根细绳死死扼住了喉咙。

  “博士,怎么办?”

  助手们惊慌的目光烧灼着她的心,十个小时了,十个小时的努力付之一炬。

  “止血。”

  纱布在放入的一瞬间就浸透了的血液,五块,十块,二十块,她仿佛能看见死神嘲笑的眼睛。

  不可以……还不可以放弃。

  哪怕,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。

  “医生,医生,求求你,救救我们的孩子。”

  8岁,腹腔型神经母细胞瘤晚期,压迫症状明显,患儿消瘦伴中度贫血,不能进食。

  她合上病例,是上帝要带走这个孩子了,用最残忍的方式。

  “多久没吃东西了?”

  “半个月,医生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吗?”

  她绕过那双焦急的眼睛看着检查床上的小男孩,他侧着身体,棕色的眼睛里黯淡无光,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,在她看向他的时候,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。

  “检查报告。”

  她慌张的躲开,那样的笑容太疼了,她怕无法拒绝。

  “医生,还有救么?”

  腹腔里的肿瘤远比想象的要复杂的多,如果不手术取出,很可能只剩下半个月的生命,如果手术……

  “抱歉,手术风险太大了。”

  她摇头,一旦失败,恐怕连剩下的半个月生命都没了。

  “医生,求你了。”

  九死一生,她别无选择。

  “非常抱歉,手术成功率非常渺茫。”

  噗咚。

  她听见膝盖重重砸在地面的声音。

  “医生,我们走投无路了,只有你能救他。”

  “不……请别这样。”

  “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!求求你!”

  白大褂被死死拉住,动弹不得。走廊里人声鼎沸,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,那一双双质疑的,同情的眼睛将她逼入了绝境。她仿佛是游街的犯人一样,被看的体无完肤。

  “医生,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,你的职责不是救人吗?”

  她怔住,无话可说,她想起了她的誓言。她看见小男孩蜷缩在那里,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。

  “我尽力吧。”

  终究是心软了。

  

  我会尽力维护医业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,我将给予人类生命最大的尊重。

  十小时四十五分。

  心电监护安静了下来,手术室像是冬季最冷的寒夜。

  “尸体料理。”

  抱歉,她尽力了,在这场与死神的战争中她输得一败涂地。

  “博士……”

  助手们不知所措,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害怕。

  “我来负责解释。”

  她觉得有些冷,明明刚刚还是汗如雨下的人。手里的病例那么轻,像已经逝去的年轻生命。

  抱歉……她真的……尽力了。

  感应门打开的那瞬间,那些期待的眼睛生生刺穿了心脏。

  “对不起,我们尽力了。”

  她的声音那样低,在安静的几乎窒息的走廊里却异常的清晰。

  “你说什么……”

  “抱歉,手术中出现了……”

  啪!

  天旋地转,耳朵里嗡嗡的响,她闭上眼睛,脸颊上的疼痛感蔓延至心。

  “我很抱歉……”

  这一巴掌就当是对自己食言的惩罚吧,但愿逝者能够安息。

  “请您听我解释。”

  眼前的光景越来越模糊,她努力的保持着身形,近十一个小时的手术,已经到了极限。

  “人在进去之前还是好好的!”

  衣领被野蛮的扯住,她挣脱不开。

  “请您冷静点,患儿在入院时的情况已经非常差了,我们也与您详细沟通了手术存在的风险。”

  “我只知道人进去之前是活着的!你还要怎么解释!”

  衣领骤然收紧,她像是被推至桌边的玻璃瓶,摇摇欲坠。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,手中的病例明明那么轻,可却快要握不住了。

  “请您听我说……术中出现了无法预料的情况,我们已经尽力……”

  “闭嘴!”

  红眼的男人发了疯一样的扇来一掌,根本无处躲藏。

  “不……”

  她跌坐在地上,左耳除了巨大的轰鸣声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,口中弥漫着血腥味。她看见愤怒至极的男人,她看见一旁的女人嘶声裂肺的哭喊,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,同情的,质疑的,愤怒的眼神就像当初那样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  从一开始,她就没有退路可言。

  

  我即使在威胁之下,也不会利用我的医学知识去危害人权和公义。

  从来没有这样害怕和绝望过,哪怕是面对再困难的手术,再复杂的病症,她始终记得年迈导师的话,你手中的刀将成为你和死神战斗的武器。然,却没有想到那利刃有一天也会对准了自己。

  失控的人们从她手里夺走了病例,将那些通宵讨论的病情记录,同意书撕的粉碎。她跌坐在那里,千夫所指。

  “你这个杀人凶手!”

  “死的人应该是你!”

  “下地狱吧!”

  不……不……不是那样的,不是。

  地板那么凉,可那必定凉不过她的心底的绝望。

  周围锋利如刀的目光一点点凌迟着她的誓言,她的信念,她的心脏。

  有谁……谁都好……请救救我。

  “你根本不配当医生!”

  她看着向她砸来的病例,闭上了眼睛。

  她从来不曾违背过自己的誓言。

  “给我住手!!”

  恍惚中,有人从人群里冲进来,死死的将她护在身后。

  “你们这些疯子!再敢碰她一下试试!”

  是她?是啊,只有她了。她的军人,她的爱人,她唯一的守护者。

  “法……法……”

  太疼了,实在太疼了,脸颊上钻心的疼痛使得她连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。

  “没事了,别怕,安吉拉。”

  身体被收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,鼻尖是熟悉而安心的柏木香。眼泪忽然就下来了,一颗颗的,跌落在冰凉的手背上。

  “我会保护你的。”

  紧握的指节发出咯咯的响声,如果再晚一点,再晚一点的话,是不是这些失去理智的人就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……

  “我……真的……尽力了。”

  她太累了,真的太累了。

  身体和心。

  “我知道,我们回家吧。”

  她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抱起,穿过人群,身后依然是刺耳的嘲讽声。

  “他们……是无辜的。”

  “你也是。”

  

       她一直记得,记得毕业时的宣誓的自己,那样骄傲和自信。可她也忘了,脚下的路如履薄冰。

  醒来的时候脸颊还火辣辣的疼,行医这么多年倒是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会躺在自己的病床上。

  “醒了?”

  她点头,想要说些什么去安慰眼前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军人,可脸颊的肿痛使得说话这件事情变得格外困难。

  “喝点水么?”

  摇头,从经验来判断现在的状况喝水一定会痛。

  “你只有脱了工作服的时候才会懂得拒绝。”

  插好了吸管的凉白开递至唇边,不喝不行。

  “医生,你要听医生的话。”

  笑意涌上来,不小心扯动了伤口,疼的眼睛里一汪汪的水。

  “别乱动,请保护好我未婚妻的脸。”

  她又想笑,可伤口的痛刺激出了更多的泪水,哭笑不得的模样惹得一本正经的军人也勾起了唇角。她气不过,干脆趁着不注意狠狠掐了下她的手臂。

  “嘶。”

  人总是这样矛盾,怕真的弄疼了,又关切的拉过手臂翻来复去的看。谁知道手臂上满是抓痕和淤青……

  “法……”

  “嘘,我的医生,什么都别问。”

  总要有人为她的伤付出代价的,她是个军人,可不是心软的医生。

  “换个工作吧。”

  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凝重,她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了些哀求,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刚好的出现的。

 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又像是仅仅只隔了一分钟。

  “不。”

  她说,坚决到毋庸置疑。

  “我不会放弃。”

  

  我郑重地、自主地以我的人格宣誓,为人类健康奋斗终生。

  安吉拉。齐格勒。



 


 

后记:双飞周第四天,主题“受伤和安抚”,(医患敏感者慎入)r180。图是 @KINO_W_C 太太的。(真棒)

 
 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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